第二章 山雨骤临-《我辈剑仙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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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男子站定,双手拢袖,学那少年,茱萸插在衣领间。缓缓开口:“老朋友见面,非要整这么大场面吓我?”

    此方天地,无人应声,只是瞬间,血雨骤停,化为数以万计的刀枪剑戟,神兵利器,如海涌浪,冲向男子,声势浩大。

    “这么多年不见,想不到你们怨气还是这么大。既然如此,那便不论交情,只谈生意,如何?”男子说话间,右手前伸,天地静止,刀剑悬于一尺外。

    一袭青衣缓步向前,漫天神兵让出一条通道,青衣男子停在血海中央,粲然一笑,抬手间有石桌现于身旁,一酒壶,四酒杯,跃然其上。

    “坐下说,山高路远,口干舌燥。”男子揽袖落座,抬头,石桌旁,一英俊男子,星眉朗目,金甲覆身,执戟而立,眼中怒意,如暴雨将倾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们能杀到他面前,我为你们出手三次,至于结果,不确定。”青衣男子举杯道。

    “哦?”金甲男子略感意外。倒酒言道:“你要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们收去那少年身上的神道传承,还要助我打散他身上的天道馈赠!”

    “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,值得跑这里一趟?”

    “如果单单是其中一种,确实不难。”

    “他的天道气运,这么强?比得上我神道亿万年的传承加身?”

    青衣男子微笑不语。

    金甲男子沉声道:“你应该知道,他是我们最后的押注,你的三次出手,不够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的我,此间事了,只能全力出手三次。”

    金甲男子有丝不解道:“你该知道,此次是这方天地最后一次天道馈赠,打散了,便永远没机会站在最高处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不该你管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孩子,还有玄机?”

    青衣男子面无表情。

    尸山,血雨,杯酒,两人,推杯换盏,唇枪舌剑。美中不足,终究是亏欠的太多,怒火难消,只现身一人。

    日头渐斜,少年起身:爹,娘,你们也回吧,这一次相见,不知你们要翻过多少座山,趟过多少条河,一定很远,很辛苦。

    如果饭不好吃,记得梦里告诉我,食材我都备着,跑一趟北山,不远。

    爹,娘,我十一岁了,我离着见你们,又近了一岁呢,你们别着急,回吧,山上风大……

    碑前人越退越远,眼中碑越走越小。

    碑林上空,一声巨响,青衣男子踉跄而出,血色世界,金甲神人,执戟劈砍状,缓缓收势。男子整了整青衣道:“暴躁,太暴躁!”

    苏长莫坐在小路分岔口,神色有些萎靡,听得巨响,暗道一声不好,那男子莫不是个盗贼,要炸了碑林盗宝?

    早该给说一声的,那儿没得好东西,少年刚刚起身,便看见那人,甩着八字步,大步而来,看得出来,心情不错。

    男子刚到眼前便席地而坐,看着苏长莫拍了拍屁股旁边的空地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从始至终不问我姓甚名谁,为何一路胁迫你?”男子低头看着苏长莫。

    苏长莫遥遥望着小镇道:“酒楼的规矩,不能随便打听客人的事,如果客人要说,听着就是,所以---”

    “说实话。”男子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苏长莫的话,不过语气,很是温和。

    苏长莫看了眼男子,四目相对,两个男人,都没躲闪。

    收回目光,苏长莫低头顶在双膝上,“说书先生的故事里,也有个卖酒的小童,就因为说了句过路官爷这是去哪儿,莫要太过辛劳,停下来喝杯酒水再走,就被官爷下马,一刀分尸,还留下句,军机要事,贱民何敢!”

    男子呀然,温声道:“这么怕这世间人与事?”

    少年好像有些意外男子会如此说,想了想,低声道:“倒不是怕,只是不敢,”说完扯了根野草,绕在手指上。

    似是觉得不妥,紧声道:“也不对,只是不想麻烦别人。”

    少年难得说完主动看了眼男子,眼神奕奕,不过略显慌乱,这是他第一次向着外人说这些,老拐叔,他也未曾说过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觉得会麻烦别人?你经常给别人惹麻烦?”男子微笑出声道。

    “那倒没有,我只是不想,我是见过的,唐英和人打了架,不管对错,唐叔叔都要去给人家赔礼道歉的,还有穆浩儒,不好好读书,他爷爷还要带着他去学堂给先生认错,你想啊,那多不好,何况我还没有---”少年的话戛然而止,脸色涨红,不对,不应该这么说的,怎么能这么说呢?爹娘听了会不开心的,呸呸呸,少年有些自责。

    男子善解人意的岔开话题,伸出手臂揽在少年肩头:“想不想有天什么都不怕,想干嘛就干嘛?”苏长莫有些异样,从没长辈摸了自己头,还搂着自己肩,这感觉……苏长莫有些慌乱,倒没听清男子说了什么。

    男子盯着少年,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,再次开口道:“想不想读书?”

    苏长莫扭着脖子惊讶道:“这你都知道?”

    男子挑眉:“那是,这天下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呢。”

    苏长莫以手拍额,这人,脑袋果然还是有点不正常的。至于读书,少年是真的想,其他事,他不在乎,委屈也罢,比不上别人也罢,那都是毛毛雨,唯独读书,少年心神往之。

    老拐叔是个很古怪的人,神出鬼没,性情不定,这么多年,除了吃喝,从未过问过他的任何事,所以自己,除了吃喝,也是没麻烦过老拐叔一件事,从不越雷池半步,即使他连雷池在哪儿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小时候滚得一身泥也罢,看见好吃的糖果也罢,老拐叔,连个眼神都不会多看他一眼,即使自己知道,只要开口,老拐叔一定会买的。但是他从小到大,没对老拐叔提过半个要求。

    少年当他是恩人,大恩人,却也仅仅只能是恩人,无法亲近,可跪拜谢之,却不可携手比肩,撒娇耍混,喜乐同享。

    到了读书的年纪,少年主动说不想去,没理由花老拐叔的钱。老拐叔点了点头,一句话也没出,老拐叔没劝他去,他是开心的,却也是遗憾的。

    开心的是读书这顶大顶大的事,他依然没麻烦老拐叔,少年心里敞亮,在他看来,向这世间任何人索取一丁点,都是大大的亏欠,自己能活着,就是这世界的恩泽。遗憾的是,先生书里,那些白衣飘飘,花间吟诗,月下舞剑,长路漫漫,上下求索,巍巍朝堂,为民立言的人儿,终究是做不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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